悉尼大学商学国贸双硕士毕业,现居澳洲,在澳学习生活15+年,从事教育咨询工作超过10年,澳洲政府注册教育顾问,上千成功升学转学签证案例,定期受邀亲自走访澳洲各类学校
您所在的位置: 首页> 新闻列表> 一个中国劳工与哥伦比亚大学东亚系.
本文作者讲述了如何在浩如烟海的资料中挖掘和抢救,还原出110年前一个卑微的赴美华工丁龙用自己毕生的积蓄,通过主人卡本蒂埃的帮助,在美国知名学府——哥伦比亚大学里办了一个享誉世界汉学系的感人故事。这位普通而善良的中国人做成了这件彪炳史册的大事,为的是在当时让美国人多了解一些中华民族的文化和传统,多知道一些中国,尊重己有五千年文明的祖国。希望这篇简单的历史文章能启发我们的深思。
110年前,在美国当仆人的中国劳工丁龙捐献了自己的全部积蓄1.2万美元,希望在美国一所著名大学设立汉学系,以传播中华文化。他的主人卡本蒂埃为了帮助丁龙实现愿望,也陆续捐款将近50万美元。这个汉学系,就是今天的纽约哥伦比亚大学东亚系。
哥伦比亚大学的东亚系,不仅是全美最早的汉学系,也是中国文化海外传播与研究的一块高地。胡适、梁实秋、冯友兰、徐志摩、马寅初、陶行知、蒋廷黻、蒋梦麟、金岳霖、陈衡哲、潘光旦、闻一多、张奚若、吴文藻、唐敖庆、姜圣阶、孙科、宋子文、陈公博在这里留下足迹;顾维钧、张学良、李宗仁、张国焘在这里留下了珍贵的第一手口述实录……
而这一切,都来自一个卑微的广东“猪仔”——丁龙。
穷苦华人劳工丁龙110年前捐钱兴办汉学系,在哥伦比亚大学东亚学系是一件往事。但是,如果哪天有人贸然问一声“为什么”,得到的很可能是令人绝望的无解。为此,我踏上了寻找答案的道路。按理说,这事情发生不过100余年,这么近的史实求证起来有何难呢?可惜的是,当时的丁龙默默无闻,他的一生也许就做了这么一件大事,然后就云逸杳遁了。
丁龙捐款以后到哪去了呢?我查遍相关文献,翻遍当时的报纸和档案,查找了纽约市和周围几个州、县的人口登记和出生及死亡记录;查询了纽约警察局100年前的户籍记录,查找了美国和加拿大海关进出北美之中国旅客的所有登记;甚至连当时丁龙曾经生活过的加州旧金山和奥克兰市的政府记录都曾查询过,但丁龙仍然隐藏在尘封的历史中。最后我找到了一个多世纪前哥伦比亚大学两任校长和一个校董之间大约3年间的通信,丁龙的故事才神奇而朦胧地浮出水面。
卑微华工的宏大心愿
1901年春夏之交,在当时的哥伦比亚大学发生了一系列影响深远的大事,其中一件的主角是当时按照美国人的习惯被称为“猪仔”、来自中国广东的华工丁龙。这位贫穷的华工为了宣扬彼时备受屈辱的祖国的文明和文化,终生未婚,孜孜矻矻省吃俭用,希望把一生积蓄捐献给美国这所著名的大学,恳请它开设一个汉学系。
有人捐钱,美国大学一般是乐于接受的,但这次却出现了意外。首先,丁龙的这笔捐款是有条件的,它开宗明义地提出要建立一个汉学系。其次,建汉学系要用多少钱,这个卑微的华工根本没有概念。丁龙自己没有正式上过学,一生的积蓄是1.2万美元,虽然这在当时就一般的美国中产阶级家庭而言也是巨款,但对于要在世界著名大学建立一个系科来说,却差得太远。第三个条件就更重要了:那时等级森严,名牌大学也并不是对谁捐的钱都收的。
为了用这笔捐款达成自己的心愿,丁龙历尽艰辛。幸运的是,当时他有一个敬重他和深深赏识他的主人卡本蒂埃将军(1824-1918)。卡本蒂埃是哥伦比亚大学的优秀校友和大金主,是哥伦比亚大学医学院和女校的校董。为了实现自己仆人的这个愿望,卡本蒂埃多次同哥伦比亚大学的两任校长斡旋,自己又陆续捐款将近50万美元,甚至捐献出了自己在纽约的住房。建成哥伦比亚大学东亚系之日,他本人也被拖累至濒临破产,只得搬回纽约上州乡村的老家度过余生。这场持续多年的捐献史无前例甚至堪称悲壮。
事情还没有这样简单。即使有了富翁和杰出校友、校董的出面支持,并追加补足了建系的全部花销,当年哥伦比亚大学校方还是不愿意以丁龙这样一个无名之辈来命名和设立一个系科。令人钦佩的是,卡本蒂埃拒绝了校长希望用他本人名字命名系科的好意,始终坚持用仆人丁龙来命名,否则他就撤资。最终,哥伦比亚大学校长妥协了,于是,到今天为止,我们还能记着这位华工的名字——“丁龙”。
与丁龙有着密切联系的卡本蒂埃的名字,是我在寻找有关丁龙历史的艰难探索中偶然发现的。因为发现了他,丁龙捐款在哥伦比亚大学设立汉学系的全过程就在我们面前渐渐展开了……
主仆之间感人肺腑的承诺与情谊
其实,我最早听到丁龙的故事是在童年时期,它像一个美丽传说,支离破碎、断断续续却颇为感人。
在我所能搜集到的哥伦比亚大学东亚系建系史的资料中,确实见到“丁龙”这个名字,但大多资料皆语焉不详,即使提及,也都是一语带过。
丁龙到底是何许人也?诸多疑问在我心中盘桓了一年的时间,愈思考愈令我迷惑。丁龙已成了我心中的一个谜,我必须寻找他。
一个偶然的际遇让我能深入下去。因搜求其他资料,我与东亚图书馆的一位东方学专家聊起此事,她建议我到校史档案处和校史博物馆去碰碰运气。
档案馆没让我失望,在那里我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但很遗憾,在“丁龙”名下,只有两页纸的档案:
一页的标示是“丁龙汉学讲座教授”,这是哥伦比亚大学东亚系的最高荣誉。在这个条目下,一行简短介绍表明这一学衔部分由丁龙所捐,而整个教席却是于1901年由贺拉斯·W·卡本蒂埃惠赠的基金所建——卡本蒂埃的这项捐助是为了纪念他的中国佣人丁龙而设的。文件的最后列出那时仅有的4位荣膺此学衔的教授名单,且此4人皆担任过系主任之职。
另一页则是早年加利福尼亚州旧金山市发行的一份英文报纸。报纸报道了丁龙捐赠一生积蓄,感动其主的故事。那是一篇短文,对丁龙的事迹介绍得很少。
在昏暗的巨大厅堂里,怀着虔诚和激动,看着那发黄的历史册页和那惟一的报章,我眼前浮现出丁龙那双执著和期冀的眼睛……难道丁龙的故事到此就戛然而止?
然而,此事的另一个主角——卡本蒂埃的浮出水面给我提供了新线索,我必须首先弄清楚谁是卡本蒂埃,他一生的经历以及帮助自己的仆人和本人捐款建汉学系的动力和动机。
那时,最迫切的任务便是寻找有关卡本蒂埃的资料,于是我请求调出卡本蒂埃的文卷。哥伦比亚大学校史博物馆副主任戴维·希尔先生热心地帮我捧来了关于卡本蒂埃的所有历史资料,骤然间,我像发现了宝藏!这其中包括筹建哥伦比亚大学东亚系期间,卡本蒂埃和校长的全部通信以及所有关于筹建此系时未为人知的历史资料。
我用颤抖的手翻阅着这些满载百年沉重历史的亲笔书信和文件,不禁心潮起伏。仔细阅读这些通信和文件后,了解到卡本蒂埃曾在哥伦比亚大学就读,毕业后长期居住在加利福尼亚州。
经过一番线索寻找,我终于在牛津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加利福尼亚州指南》上,发现了卡本蒂埃的行踪。历尽周折,终于复原了卡本蒂埃的身世以及他在建造美国铁路大干线时雇佣中国劳工并选择丁龙做管家的往事。
贺拉斯·W·卡本蒂埃(Horace Walpole Carpentier),其先祖来自欧洲,1824年出生在纽约。这个皮匠的儿子,自幼好学上进,其父竭其所能供他上了名校哥伦比亚大学。不负父亲的厚望,他1850年前后以优异成绩毕业于哥伦比亚学院(1896年成为哥伦比亚大学),并成为当年的毕业讲演者。毕业后他去西部的加利福尼亚州闯荡,此时正是“淘金热”最盛的时期,但他没去追随淘金,却在西海岸的一片处女地上以一己之力打造了一座城市并命名为“奥克兰”。卡本蒂埃在当地修铁路、建海港、造大坝,开办学校、筹建军队和市政府,并自任市长。后来,他把土地交给了中太平洋铁路公司(他因此拥有了这家公司的大量股票)。因为曾在加利福尼亚州的国民自卫队服务,他被称为“将军”。晚年,卡本蒂埃把奥克兰市交还给联邦政府后,退休回到纽约老家。
在加州修建贯穿全美的铁路大干线时,卡本蒂埃接触了大量的华工。那时,加州正疯狂地虐待华工,但卡本蒂埃在自己的企业和家中雇佣了一批华工。在与华人接触中,从没去过中国的卡本蒂埃,从所雇佣的华工身上间接地发现了华人吃苦耐劳、忍辱负重、克己要强的优秀品质,见识了中华文化对华人的影响;他接触到的下层人民,较少受到教育却有一颗颗纯朴正直的心。
丁龙就是被雇佣的华工之一,他只受过一些基础教育,略能读书写字,且事事谨遵孔夫子的教诲。大约在19世纪50年代,丁龙开始跟随卡本蒂埃,成了他的私人管家,为其做饭并打理日常事务。卡本蒂埃日理万机,繁忙不堪,有时难免发脾气。一次,由于为一些琐事烦恼,他解雇了丁龙并让他立即离开。次日清晨,他才意识到了自己情绪失控所犯的错误——失去了忠诚的仆人,厨房锅灶冷清,他预备挨饿,也知道自己面临的将是什么麻烦。但出乎意料的是,早晨开饭时,丁龙竟奇迹般地出现了,并一如既往地给他端上了早餐。卡本蒂埃深感悔愧,向丁龙道歉,并保证要改掉自己的坏脾气。卡本蒂埃问丁龙为什么不走?丁龙平静地回答:“我认为你是个好人。另外,根据孔子的教诲,我也不能突然离开你。孔子说一旦跟随某个人就应该对他尽到责任,所以我没有走(‘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丁龙的忠诚感动了卡本蒂埃,也使他知道了,在世界东方的中国,2000多年前有个孔夫子。
1889年,卡本蒂埃离开加州返回纽约,丁龙跟随他也来到了纽约。这个中国仆人勤勤恳恳、人品高尚,博得了主人的敬重和爱戴。丁龙终生未娶,却克勤克俭,积攒每一个银毫子,到了晚年,已经有了一笔引人惊羡的存款。在即将退休之时,丁龙向主人请辞。主人对这个为自己贡献了大半生的仆人恋恋不舍,力挽不能,于是向他提出了一个十分感人的承诺:为了报答和感念这位仆人对他的照顾,他愿意倾其所能,要为这位义仆做点什么。仆人谢拒,但在主人的执意坚持下,卑微的丁龙,终于剖白了久埋心底的一个宏愿。出乎主人意料的是,他不是申求一笔丰硕的养老金,不是求主人帮他开个聊以存身、确保晚年可以遮蔽风雨的小店面,甚至不是求主人资助他回归终年魂牵梦绕的故乡……此时,就出现了上文提到的一幕:丁龙的愿望是请主人出面把他终生一分一分积攒的血汗钱——自己全部的1.2万美元积蓄,捐献给一所有名的美国大学,请这所大学建立一个汉学系,来研究他祖国的文化。
当时,丁龙的祖国正是积贫积弱的时候,风雨如晦,江山飘摇,面临列强瓜分和庚子之乱。廉价劳工被当作“猪仔”卖往美国,受尽了凌辱。在他看来:美国人不了解中国和中华文明,他想以卑微之身为促进中美之间的互相了解做点事。这个普通而善良的中国仆人希望美国人多了解一下中华民族的文化和传统,多知道一些中国。他认为,文化的交流会促进互相的了解,而了解会增进友谊;他感到,理解了中国文化的美国,会尊重他有着五千年文明的祖国;他深信,促进美国人了解中国最积极最有效的办法,是在一所美国的名校里办一个汉学系。仆人的这个卑微却伟大高贵的梦想,深深地感动了他的主人。主人也没有食言,卡本蒂埃竭尽全力,几乎倾家荡产,终于在自己的母校实现了仆人的愿望——在美国最杰出的大学——哥伦比亚大学里开办了一个享誉世界的汉学系!
丁龙并不是知识分子,其实对孔夫子也所知甚少。而看似卑微的他,却以一个普通中国人的品格感动了人心人性,作出了富贵如王公巨卿、博学如鸿儒太傅之辈都难以望其项背的义举和贡献。他只是以中国人的个体形象在海外挣扎,并以自己信奉的理想和道德标准去严格要求自己,却在无形中感化了别人,传播了中华文明。
丁龙捐款筹建的汉学系
当我打开戴维·希尔先生为我找来的、沉睡了将近一个世纪的文件,看到卡本蒂埃1901年6月8日写给当时的哥伦比亚大学校长的书信中,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几行滚烫的字眼:“50多年来,我是从喝威士忌和抽烟草的账单里一点一点地省出钱来。这笔钱随此信奉上。我以诚悦之心情将此献予您去筹建一个中国语言、文学、宗教和法律的系,并愿您以‘丁龙汉学讲座教授’为之命名。这笔捐赠是无条件的,唯一的条件是不必提及我的名字。但是我还想保留今后再追加赠款的权利……”
1901年6月28日,丁龙也写信捐出了自己的积蓄。他在写给校长的信中标明:“谨此奉上12000美元现金支票作为对贵校中国学研究基金的捐款”,并在署名中写上了“一个中国人”。
经过努力,丁龙和卡本蒂埃在哥伦比亚大学建汉学系的诚心感动了校长和当权者,当年的学校毕业生典礼上,学校方面宣布了这一消息。而这个汉学系,就是今天的纽约哥伦比亚大学东亚系。
丁龙和卡本蒂埃捐款筹建的汉学系并没有辜负他们。美国绝大多数大学的汉学研究或东亚研究系都是在第一和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特别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建立的。不同于学殖深厚的欧洲汉学(滥觞于文艺复兴),它们大多偏重于实用目的。而哥伦比亚大学东亚系不但是美国最早的汉学系之一,而且也是完全按照注重古典文化精神和人文传统的欧洲模式创建的。哥伦比亚大学之所以成为美国汉学最早的开山鼻祖,不仅得益于哥伦比亚大学一以贯之的严谨办学作风,以及尊重历史文化精神的优良传统,还得益于哥伦比亚大学当局在创办东亚系时就得到了捐助人卡本蒂埃的慷慨捐助。正是因为“丁龙汉学讲座教授”的资金足以力敌欧洲任何大学的酬金,使得它能够邀请到全世界最杰出的汉学家加盟。
在建系后的100多年间,哥伦比亚大学东亚系秉承传统,一直是西方汉学研究的重镇。难能可贵的是,系主任富路特教授后来关于系史的著作,正式记述了这段传奇的建系历程。
永留史册的名字
那么,丁龙后来究竟归于何处?10多年来,我一直在找寻着丁龙。到如今,对丁龙有兴趣、找寻丁龙的已不是我一个人。但我们依然不知道丁龙的晚年所终。
当年的人大都去世,我们曾采访过一位90岁的老人。据她说,丁龙“发财回家了”,但没有任何证据支持这位老人的观点。
有人猜测丁龙在纽约上州高尔维镇的卡本蒂埃的庄园辞世,并埋葬在那里。2004年,在哥伦比亚大学庆祝建校250年的时候,我们又开始了新一轮寻找。我们找到了卡本蒂埃在纽约上州高尔维镇度晚年的老家,惊奇地查找到了那个小镇上有一条100年前命名的“丁龙路”。100年来,小镇上的人们用这种别致的方式来铭记一位在美国作过贡献的东方人。然而,这里没有丁龙的坟墓。
2006年,哥伦比亚大学的一位校长助理曾经到中国广东寻找丁龙的信息,也没有找到相关的线索,无法确定丁龙是在美国去世还是回国了。
至今,无论在美国还是中国,都没有发现丁龙的坟墓。
因为丁龙,卡本蒂埃对中国有着特别的情感;认识了丁龙,也就认识了他在遥远东方的祖国。卡本蒂埃生前曾多次来中国广东,并向广州的博济医学堂捐款2.5万美元。博济医学堂成立于1866年,由广州博济医院创办,是一所教会医学专业学校,也是我国最早设立的西医学府。1879年,博济医学堂改名为博济医院南华医学校,孙中山曾在此学医和从事革命活动。1936年,博济医学堂发展成为岭南大学医学院,现为中山大学中山医学院。如今,在岭南大学的校史记录上,我们仍然能够看到卡本蒂埃的名字。在岭南大学医学院的捐款者名单上,他是当年最早的捐助者之一。
100年是一个不短的时间,眼下的中国已不复是昔日的中国,美国当然也不再是当年的美国。丁龙们的梦和含泪的期冀已有一部分早已实现。中国有了经济能力,有了发言的权力,我们更要珍惜。不要怕自己渺小,不要怕自己能力不够,更不要自我膨胀和盲目虚骄。瞄准高尚事业,有理想,敢于把理想诉诸实践并且始终不放弃,你就是丁龙。
丁龙的故事乍看上去有些不可能、不可信和不可知。像是神话,却是现实。一个人的力量或许渺小,但人的意志不死。丁龙以卑微之身做成了彪炳史册的大事。丁龙会被人记住,人类的历史上将永远会有他大写的名字。而哥伦比亚大学东亚系的存在,就是他的业绩被发扬光大的一座巍峨的、恒久的丰碑。
Amy GUO 经验: 16年 案例:4272 擅长:美国,澳洲,亚洲,欧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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