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研究生中的朋克族

　　我遇到的美国研究生大多数都打扮得比较中规中矩。他们中很大部分是亚洲学生。虽说美国人很难区别出亚洲人，在他们眼里中国人，日本人，韩国人都长得一样。但是中国人自己却很容易辨认出谁是同胞。不同的文化让面部表情，举手投足，穿衣打扮都带有文化的标记。早些年的中国留学生，即使买的是美国的衣服，用的也是中国的搭配，很好认出来。再早些年的中国留学生，穿国内带来的西装，水一洗就变了形，更加有特征。不过现在的中国留学生由于渐受韩日潮的影响，已经越来越难从衣帽上将自己与日本和韩国的留学生区别开来。

　　如果说亚洲来的研究生还有些共同的时尚特征可以追寻，那么美国土生土长的研究生所采用的时尚体系则十分多样化。有的研究生因为是在职，所以穿的也比较职业化，不花哨也不邋遢。有的全职，博士一读就是五、六年，穿得很随便，偶尔也很邋遢。夏天T恤衫牛仔裤，冬天套头衫牛仔裤。

　　不过美国的邋遢概念跟中国及日本的邋遢又都有所不同。美国的邋遢是外表看上去给人漫不经心的感觉，似乎是碰到手头有什么衣服就穿什么，非常混搭。毛衣是皱的，衬衫也是皱的。大冬天的，光脚穿双拖鞋就出了门。但是再邋遢，早上一般也要洗个澡洗个头。所以虽然邋遢看上去也还干净。日本的邋遢主要指的是味道。日本人以特爱干净闻名。所以反叛的年轻人就走极端。故意把牛仔裤和运动鞋穿了又穿，坚持不洗。几个月之后，牛仔裤和运动鞋都带上了很深的邋遢味道。头发不知道是因为太脏还是因为用了太多的发膏，总之要什么形状都似乎可以随心所欲。这当然算是需要经营的时尚。所以他们必须坚持邋遢，邋遢到底就是时髦。

　　美国本土研究生里面最惊艳的还要算朋克Punk装扮。我认识两个酷爱朋克装的研究生。其中一个不但把朋克文化及装束作为博士学习的研究方向，还做得很严肃，正在写一本相关的论著。这位在读博士的朋克应该算是比较温和的那类，至少她并没有留典型的朋克那种看上去像钢钉钉在头皮上的发型。她的头发一直是黑色的蓬松大卷。鼻翼上的鼻钉和连环耳洞算是比较朋克。还有四季不换的黑眼线及黑唇膏，衣服也是很紧身的那种黑，常常嵌着银色的钉扣。研究生彼此谈起来，都爱标榜自己多么忙，多么没时间。可是这位却十分特立独行地强调，无论怎么忙也不会放弃打扮，不会放弃夜生活。

　　本来以为她这种程度的软朋克时尚在研究生里面就算到了顶了。可是一个月前见到另外一位朋克打扮的研究生彻底改变了我之前划定的心理底线。她在读硕士，目前已经是一个著名零售连锁店的泳装设计师。她穿的衬衫其实不太朋克，反倒有点女性化。很透很薄的料子，印着繁复鲜艳的小花，很多很多的波浪褶皱让我这样的专业人士都搞不清这件衣服到底是怎样裁出来的，更搞不清她是怎样穿上去的。她的耳环是两根长长的孔雀毛，像长发一样披在胸前。连环耳洞加鼻钉另加舌环。蓬松小卷的头发用发夹很用心地扳过来又倒过去。看到她，我才明白，时尚是个无底洞。不要幻想给它划个底线。

　　朋克时尚发端在五六十年代的欧美，跟摇滚音乐一衣带水。到了七八十年代的巅峰就发展为非常具有感官刺激的一种另类装扮。穿着朋克唱摇滚的效果，就是要让听觉和视觉都参与狂欢。让听到的看到的一样震撼人心。头发的颜色越鲜艳越响亮，是彩虹那种没有经过混合的七彩。Mohawk发型成了朋克的最爱。头发剃光到中间的地方从前到后剩下一排并做成刺人的粗钢钉的样子。一根一根都好像充满愤怒地钉在头皮上。有些还在剃光的头皮上刺青。回形针，金属钉，黑唇膏，刺青都很常见。他们好像就是要去挑战身体上不适合打洞的位置。只要有洞的地方就能穿个环或者是嵌个钉。不能刺青的皮肤在他们眼中是不存在的。这种极端另类极端震撼的朋克装如今已经慢慢在异化，并且从反时尚演化成为时尚。而经过软化的朋克装束显然已经走进了大学的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