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开车

　　有了“大太太”(头一部车) 以后老矮一有机会就兜风。如前所述，兜风的时间多半是在清晨或深夜，跟国内贼子的时间表差不多。目的也一样，最大限度地避免和警察打照面。

　　小城有段街道很僻静。那条街的中部住了位警察，每次经过那里老矮总可以看到一部警车趴在门口很神气。这里插句嘴：老矮最崇拜警察和警车，有机会总要围着警车看一番，这毛病一时还改不了。通过十年的观察老矮得出的结论是：在美国，加州的警车是老矮所见过警车中的NUMBER ONE。第一，车体颜色好(黑白分明顶上有大号码);第二，车内设备好;其次，车顶天线多(6根。其它州的多为5根以内)，风驰电掣地开起来真是威风凛凛。纽约，芝加哥，华盛顿DC 的都被比了下去，就别提老矮所在的乡下了。

　　练车时每经过那部老虎车，老矮都会情不自禁地扫它两眼。不过呢，还在头两次兜风经过那街上时，老矮就感觉自己被人们注意上了，总有人从屋里往外张望老矮似的。下一个清晨，老矮惊讶地发现对面而来的一驾车的干瘪老头对着老矮无声地咆哮，挥舞着拳头。老矮很觉得奇怪。怎回事?各走其道，你这老头子生什么气?

　　警惕性较高的老矮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转第二个大圈时又回到这街口并加强了观察。这一次，老矮赫然发现这街口原来有一个中间涂着一大白杠的红底大圆牌“不得进入”。老矮每次经过这警告牌往街里逆行却从来都没见到它，真是奇怪了。难怪那瘦老头发火。老矮吓了一大跳，迅即掉头而去好长一段时间没在那街附近出现过。

　　一个周六的傍晚，几名新结识的中国哥们慕名而来要乘老矮的车兜风，老矮受宠若惊，载着大爷们出了门。小城不大，转不了几下就出了城。车沿着山边的公路急行，车上的哥们神侃，大伙的心情不错。说得一口流利的假北京话的江西老表肖医生(北京同学说他的北京话不地道，老矮却一直以为这老表是土生土长北京人)和大嗓门的河南小伙俩位都很牛气，来美国都有几年了，驾车和生活经验都很深，他俩说啥的老矮都捧为圣旨。

　　猛然间老矮从后视镜中见到一辆警车闪烁着彩灯急追上来。老矮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看警车截车，在路上遇到这事总恨不得有机会能站在旁边看热闹就好。压根没想到这警车是冲他而来，于是稍有减速，就等着警车过去。可是，有点奇怪了，这警车好像对老矮感兴趣，不但没有冲过去，还恋恋不舍地闪烁着警灯紧跟在老矮的大太太后面。老矮正觉得有些蹊跷，问哥们这是怎么了，突然一声警笛长鸣!好响的警笛，让人毛骨耸然。

　　同车的人大叫停车，老矮说现在是上坡，停下来就换不上档了，他又没做错事，要停也得冲上坡去停，说着加大油门就往坡上冲。冷不丁的后面又是一声更长更尖利的长嚎，好响亮。众口齐声大喊“停车!”老矮猛地一下踩住了脚煞。河南小伙厉声质问说你老矮不要命了，这是美国，不听警察命令警察打死你没商量。说到这里他赶紧指示老矮把双手放到方向盘上不要回头，还要老矮把车内顶灯打开。最后异常严肃认真地警告老矮千万不要掏口袋，说警察喊你做什么才能做什么。在指示过程中，小伙子的嗓门比平时小了许多，老矮甚至还听到了部分的颤音(事后他拒不承认有过颤音)，这才知道事情很严重了。车里顿时安静下来，一时间，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见了。 老矮老老实实地将双手放到方向盘上，脖子还是忍不住慢慢地转过去从反光镜中看出去。除了耀眼的车灯光什么都没有，四周一遍漆黑。

　　老矮低声报告说没看见警察出来，又问这警察为何不露面?车里有人低声呵斥老矮。老矮讨了个没趣。死一般的沉寂后，车内有人问老矮说刚才出城的那路口你是否闯了红灯，老矮想了一下说没有。又有人低声问老矮你有驾照没有，老矮说还没有，只有加州的学习证。“RNND，那保险呢?车交税没有?。。。”老矮是初来乍到，连车管所在哪里都还不知道，就说买车总共付了250刀勒，其它都还没办理。众人惶惶然，有人嘀咕说老矮你今天死定了。

　　那警察在车里忙了一阵后终于下了车。如同电影电视中的一样，魁梧的身影，一手放在枪套上一手持着长筒手电，小心翼翼地过来了。警察和老矮打招呼，然后要老矮的驾照什么的。老矮所有能掏得出的只有那一张加州的学习许可证，乖乖地递了出去。警官说NO，不是这个，请出示驾照和什么什么的。老矮糊了，将同一张纸又递出去，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只有这个了。

　　加州的驾车学习许可就是张纸。那新墨西哥州的警官也许从没见过加州的那张如同国内居委会开出的介绍信。听老矮的嘀咕后，警官接了过去用手电光照着仔细地读，老矮目不斜视，听天由命。

　　警官读完后老矮的“居委会介绍信”后回话说你这是加州的学习证，在这里无效，你必须换成本地的证件才能驾车学车。老矮张口结舌，一头雾水，嗯嗯哈哈地说不出话来。警官接着要的是什么文件老矮也没听太懂，反正老矮手头除这“介绍信”没别的了。车上的留学生这时答话了，大意是这乡巴佬才从国外来什么都不懂，他们也是今天才知道情况，警官您放心，小的们一定帮他办好有关手续。

　　警察仔细地打量了全车的乘客，问了一些在哪里上学住哪里的情况。然后问为什么老矮不及时停车。大家这下有些争先恐后地报告警察，说这矮子才来不懂规矩犯了事自己也不知道，云云。

　　最后警官要老矮把HIGH BEAM (远程灯)换成近程灯，说夜间行车在LOCAL不准开远程灯。这可把老矮难住了，听不懂警察的意思。见老矮傻了，警官伸手进来将正在亮着的远程灯调成了近程灯。

　　噢，大家这时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远程灯的打开招惹了警察。老矮没听懂那“HIGH BEAM”还情有可原，车上那几位可大多是国内名校来的主，这个新发现让老矮有些吃惊也让老矮暗自有些高兴。

　　警车离去了，可老矮他们一时还走不了。除老矮外，这车人中无人会开手动档。大家只好下车，在夜幕中顶住老矮的车。老矮在大伙的扛顶下顺利地挂上了档，大家上了车后异口同声地说往回开。

　　这趟兜风很快地就结束了。从此以后，中国留学生再无人愿意来蹭老矮的“大太太”。老矮就这么支撑着到了考上驾照的那一天。